“谁?”我的声音有些抖索了。
没人回答,回答我的只有哭泣。
“谁?”我又问了几次,仍是没人回答,仍是只有哭泣,我便不想再问了。我细听着,哭泣的声音离我并不远;于是我伸出手来,摸了几下,尽是货物。这时候,我只期望有一些明亮,冲开我身边的黑暗,让我清楚地看一下,我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境中。可是我自己袋里常备的火柴,也几乎用尽了,所余下的几根早被雨淋湿,燃不起火来。我在没办法中,只好把拳头打在货物上,让击起的那种响声陪伴我的呼声:“谁?”
最后我做了骗子:“谁?再不说话,我要开枪啦!”
于是哭泣的声音断了,代替的是颤抖的语声:“检票的老爷……检票的老爷……我一家子人都叫‘人家’打死了……你让我们娘儿俩逃个活命吧……咱们都是中国人啊!……检票的老爷开恩吧。”
我告诉他我不是船上任何检票的职员,而是乘客。然后,我又问:“你在哪里呢?”
“你在哪儿呢?”
从这反问的声调上,我辨出了她是女人;所以我这样问了她一句:“你不怕吗?”
“怕又有什么法子!”
“你一个人吗?”
“不,我还有一个孩子。”
“在哪里呢?”
“就在我的身边。”
“你究竟在哪里呢?”
她传给我她用手拍打着什么的声音;我扑向那种声音去,我的头触了船尾的一条铁梁,痛叫了一声,她才嘱咐我:“加小心,龙头上有铁梁。”